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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游(三)

占tag致歉。

大庚小昀现pa

人物属于甜甜,ooc属于我


  

少年人长个子也长心思,一脚踏进青春期这个大坑的孩子不到年龄拔不出脚来,跟被泥糊在坑底了一样。

顾昀也不例外。

当长庚终于结束了轮转实习,开始进行论文答辩环节,相对时间宽裕出来了一点时,顾昀已经是虚岁十四的小大人了,即将面临小升初这道大关。不知道是学习压力陡然大了起来还是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叛逆,又或者自己前段时间确实忙得不着家疏远了顾昀的缘故,长庚感觉顾昀最近在刻意躲着自己。

顾昀实长同班同学一岁,别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已经上初中,在学长学姐手底下混生活,顾昀却还在小学做他的“校内小霸王”,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因为比其他同学都年长的缘故,顾昀虽然看起来天生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做事却实打实的牢靠,成绩也一直不错,是老师们的宠儿。但宠儿归宠儿,老师们也对他的不着调头疼不已。

尤其是英语老师。

学了六年英语,顾昀的进步也就仅限于把how old are you等英语常用句式翻译正确,知道了毛毛一点的词汇——仅此而已——这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

按顾昀自己的说法,他看到这些英文字母就膈应得慌,囫囵能认个大概已经算是用了点心,要他好好儿学英语大概非把他塞娘胎里再怀一次不可。言下之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好英语。

长庚察觉到顾昀在躲自己,是前几天下午的事。顾昀放学回家,进门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长庚随口问了一句,顾昀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冷。

五月的天气已经颇有点热的感觉了,往常这个天气,耐不住性子的女生已经穿上了一字肩和吊带,在明媚的阳光下咬着奶昔花花绿绿的吸管大声嬉笑着。顾昀一向爱运动,尤其爱打篮球,大冬天的还经常放学后带着一身汗跑回家冲凉,很少把自己捂得这样严实。

长庚不动声色地拧起了眉头,捉住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顾昀:“今天最高温度29℃。”言外之意不过是今天还蛮热的哪儿来冷这一说,摆明了非拆穿顾昀这半点腹稿不打的谎话不可。

长庚捉住的地方正好是顾昀受伤了的地方,少年人还没学会如何妥善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本是想咬牙忍下的痛意泛上面庞,在顾昀这张得天独厚、还未长开就已颇见日后俊美的脸上和那装得十分不地道的若无其事的笑纠缠在一块,生生凑出了一副既滑稽又狰狞可怖的表情来。

长庚最近代导师坐镇急诊,因为生了一副能使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婴孩见而忘疼的面皮专管外伤诊治,也许是因为别人实在不好意思对着他这张足以登上当代男模杂志封面的脸露出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是以顾昀此刻这丝毫不做作的狰狞表情把分明已经“身经百战”的长庚也吓了一跳。

顾昀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迅速地把手臂从长庚手中挣脱开来,撒丫子就往房间里跑。长庚连忙疾步小跑妄图追上即将屏蔽自己的顾昀,却在快要触及他的衣角时被一道重重合上的门阻隔在外。

长庚耐下性子敲了敲门:“子熹?子熹?顾子熹!”

顾昀闷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什么事?”听起来有点不情不愿的。

长庚不知道他最近是哪里得罪顾昀了,这以前有事没事就爱找两句话和他说说的小孩儿最近居然跟不吐珍珠的蚌成了精似的,嘴闭得跟实心葫芦一样紧,几天来好像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总让长庚觉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现在暂时不是追究这个时候,长庚更担心的是顾昀是不是受了伤。

顾昀经常在外磕着碰着,一年365天里足足三分之二的时间身上都绑着绷带或贴着创口贴。受伤不是什么大事,长庚也从来不会说他什么,只是每次都照例要说一句“下次小心”,虽然心里明白这句话永远只是句空话。顾昀不把受伤当成大事,从不藏着掖着,也从来没对他避讳过什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顾昀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

反常之处必有妖。

长·伪·福尔摩斯·庚清了清喉咙,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温和样子:“是哪里受伤了吗?你自己处理得好吗?不行的话还是让我进去帮你处理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几乎是话音刚落,顾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似乎是从床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长庚眉头锁得更紧了,如果沈易在,那老妈子肯定又要说:“这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他沉声道:“顾昀,我数三声,你给我把门打开。”

顾昀才脱掉外套,看着左手手臂和手肘处的擦伤和大片的青紫,本来就有点慌,又听见自从取了小名之后就一直喊他“子熹”的长庚突然沉下声来连名带姓喊他,一下子又陷入惴惴不安的情绪,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一股冲动的血冲上脑门,顾昀感觉自己整张脸、整个脑袋都在烧:“不开!”

长庚:“真不开?”

顾昀:“……不开!”

长庚其实很想威逼利诱他一番,然而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他到底能以什么动一下威逼利诱顾昀。

走廊昏黄的灯光给狭窄的空间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纱,屋内将沉未落的夕阳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射下一个个小小的暗淡光圈。屋外的人手扣在门把手上,屋内的人端着手肘靠在门边,一时间相对无言,一大一小僵持不下。

长庚突然察觉他把顾昀捡回来已经七年了,倒长不短的光阴在他浑浑噩噩的忙碌中缩地成寸,再缩寸成线,被他高抬腿轻落地的步伐一下子就跨了过去。除了顾昀每学期交上来的几乎全优的成绩单,和半期时到老师面前点个卯似的家长会,长庚惊觉他居然一点儿都不了解顾昀,他对顾昀的喜好和认知好像只停留在顾昀刚进这门的那年,丝毫没有意识到七年之后的顾昀已经是一个将满十四的小大人了。

他不是个好家长,至少别人父母会做的陪伴孩子他没做到一星半点,往后大概也不可能做到。不论他是选择继续走自己的路,做个外科医生,还是回李家继承自己的那一份股份,做个“闲云野鹤”的总经理,去面对那些上流社会觥筹交错中的勾心斗角,他都注定不可能是个无微不至的好家长。他连顾昀的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对他的反常也后知后觉,甚至连现在想要说一番能让屋里的少年打开门的话都说不出来。

很挫败,然而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长庚也才二十七——正是别人还处着女朋友准备谈婚论嫁的年龄,迟的如大他一岁的沈易这会儿还处在暗恋中,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恋爱史空如白纸,更甭提谈婚论嫁,急得沈老爷子几次三番想给他安排相亲——这本便不是个适合做父亲的年龄,何况他还学医,更是个不适合做父亲的职业。忙起来连自己姓谁名何都忘得精光,就是细心如长庚也会忘记自己家里还有个小朋友。幸而家里还有个便宜老妈子沈易,平常饿不到顾昀,有点什么学习问题还能帮顾昀解决一下。可惜沈易虽然在某律师事务所上朝九晚五的班,大抵拜职业所赐是个碎嘴老妈子,一贯管天管地操心出了银河系,可顾昀从小就和沈易不大登对,沈易拿这小祖宗一点儿办法没有。

陈轻絮和大嫂倒是顾昀唯二比较待见的两位,可这二位也不常来。每次来呢,都是吃个饭点个卯就走了,大概陈轻絮是真忙,而大嫂是怕家里头小儿子李峥醒了找不到妈要哭闹。

总而言之,顾昀生活在这种充满爱又缺少安全感的家庭里,的确是太为难他一个半大孩子了。何况他幼年曾有过那么触目惊心的经历,哪怕长庚不知道,也从未听顾昀提及,可他能够想象那究竟是多惨的一段记忆。靠别人是铁定没法解开长庚和顾昀之间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就打上了的结的,长庚只有亲自上阵——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长庚敛目,深吸一口气,先服了软:“子熹,先让我进去看看伤。”

·

顾昀最后还是给长庚开了门。在他心里,长庚就算十天半个月没时间管他、关心他,平常也很少主动问他最近怎么样,听他唠学校里杂七杂八的那些琐碎小事,那个人始终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可以把沈易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人给晾在门外就此不理不睬,可当门外与他僵持着的这个人换成了长庚,他名义上的哥哥,事情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贪得无厌了,有了长庚这么好的哥哥都还不满足,还妄图奢求更多。

他想要长庚像以前那样抱他、哄他,偶尔哄他睡觉时还在他额角落下一个轻轻的晚安吻,想要以前那样郑重其事的向对方互道早晚安——听说这样等于变相表白。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也发现自己开始刻意地避开一切来自他人的触碰,有人碰到自己的时候会下意识挣开。他贪图那一点肌肤相亲的温暖,又极其惧怕那肌肤与肌肤相触的瞬间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就像是烧红了的铁,炽热的一块烙在皮肤上,直直在心里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形状。

他不知道他心里有一块地方正在默不作声地发酵,这不堪启齿的想法整日萦绕在他脑海,正是发酵最好的养料。他隐隐约约知道这可能是超越他和长庚这层名义上的兄弟关系的一种感情,可不清楚这种东西是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系在长庚一个人身上,努力学习是为了期末将那张几乎全优的成绩单递给对方时对方欣慰的笑和几句衷心的夸赞,不论在学校受了多大委屈只要晚上看到长庚就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这是什么。青春期的春心萌动让少年感觉惊慌失措,下意识地避开让自己浮想联翩、心猿意马的人,可又忍不住想亲近。他期待长庚能发现他的这一丝丝反常,主动开口和他谈论这件事;可他又觉得丢脸,打心底不愿意长庚知道自己的这些龌龊想法,于是只能把自己藏在厚厚的茧里,封闭自己不让他人触碰这最隐秘也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长庚没料到这小兔崽子最后居然还是给自己开了门。门咔哒轻响了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的时候长庚正和陈轻絮发微信——主题关于顾昀。

卷轻絮:他也快十四了,正是青春期叛逆的年纪,你也别太过忧心,顺其自然,过几年就好了

东有启明:他自己又处理不好伤,要是破了口子的伤,大夏天的晾一晚上肯定要化脓发炎,指不定明天还得发烧,他这个时候耽误不起。我青春期早过了,不能和他一起任性,有些事情不能装猫头鹰

卷轻絮:你是和沈季平学的老妈子唠吧,平时没见你对病人这么多话

东有启明:有吗?

卷轻絮:有

东有启明:……也许吧。这事放谁家做家长的身上都忍不住要唠叨一下

卷轻絮:好像也是。你好像只对顾昀的事这么操心

长庚默默将那句“谁学那碎嘴老妈子”咽进了肚子里,因他一贯不在背后语人是非,何况陈轻絮是沈易暗恋的姑娘,得给他留几分面子。况且平心而论,沈易虽然嘴是烦了点,但心是真好,看起来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实际上是个傻乎乎的实心老实人。

他也看出来陈轻絮其实对沈易不是没有意思,就是陈轻絮出身名医世家,从小性格就平和,换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比较木,对感情的感知要比其他人来得慢些。幸而陈轻絮整日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给人一种她很冷漠的错觉,吓退了不少想对她示好的人——包括沈易——不然哪还轮得到沈易在这儿苦苦单相思。

见长庚半晌没答话,陈轻絮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卷轻絮:你最近还好吧?师父让我问你最近还有没有按时去觉远大师那儿坐坐。

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新消息的进入隙开了一条小缝。长庚怔忪一瞬,左手重新搭上门把手,右手按灭了手机屏幕。

陈轻絮虽出身名医世家,学的也是中医,但并不跟着她父亲学,而投师她父亲的忘年交挚友门下。长庚曾选修过陈轻絮师父的课,老人对长庚赞赏有加,加之长庚与陈轻絮私交甚笃,自然也多关注了他一些,不仅将护国寺的觉远大师介绍给了他,还在觉远大师寥寥可数的见客时间内为他争取到了每周两小时的固定时间。

此等心意,长庚无法推据,只得从命,认认真真地每周日下午抽出两个小时去护国寺喝那苦得要命的大叶瓜卢。

只是陈轻絮和她师父不知道觉远大师近来闭门谢客,他好几次去都是和大师膝下那位天资聪颖的小徒弟聊天——虽然与那修闭口禅的小师父聊天的的确确非常为难,但架不住那小师父和他有共同语言,一来二去的也就熟识了,长庚愿意在整日整日的连轴转中仍然抽出时间去护国寺,大抵也是有这小师父的原因的。

小师父法号了然。

·

顾昀的小臂有一片擦伤,血和油皮糊了一层,看着比较骇人,清理掉之后也不过一片细小伤口罢了,长庚方才捉到的地方才是伤得最重的地方。也许是被砖头或者石头割破的,伤口有些深,还有些细沙碎石在里面。

长庚凝神用镊子夹出较为大块的碎石,眉头不禁又紧紧蹙了起来。顾昀还是一声不吭,好像长庚此刻从血肉模糊中轻轻撕扯、夹出的石子不是他伤口里的一样。其实顾昀的这个习惯和长庚一样,长庚自己平常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清理个伤口不至于大呼小叫的,最多哼一声;可同样的表现放到顾昀身上,他却觉得这习惯是个顶坏的习惯。

顾昀一直绷着脸不说话,长庚也难得板着张脸。绑好绷带,长庚利落地收拾了东西,提着医药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把灯光调到柔和一点的亮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假装看书的顾昀:“你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顾昀没有理他。

长庚轻轻带上门的瞬间,隐约看到一点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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